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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?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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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

被姑娘摸一下還得要錢, 旁人或許還會覺得是在玩笑,但這位晏世子特殊,每回進酒樓, 只喝酒聽曲兒,沒點過姑娘。

曾有人問過他,“不喜歡美人兒?”

他答:“這美人兒長得都沒有我好看,還要我掏錢, 到底誰占便宜?”

憑他那股較真的勁兒,還真幹得出來這等事。

耳邊終於安靜了下來,晏長陵翻了個身, 正要繼續睡, 沈康走了過來,“主子......”

晏長陵眼皮子動了動,並沒睜眼, “說。”

“大理寺起火的原因,查出來了。”沈康低聲道:“黃昏時有人以火箭縱火, 縱火之人已落到了岳梁手裏, 據屬下打聽到的消息, 國公府那頭正焦頭爛額,午後國公爺又進宮了一趟,想必也沒料到會出人命。”

晏長陵“嗯”了一聲, 沒什麽反應,吩咐道:“繼續盯著。”

岳梁在查趙縝,這時候國公府動手,必然與趙縝有關, 趙縝的案子落到大理寺手裏,以他大理寺的辦案能力, 早該了結才是。

這麽久了沒動靜。

一是此案另有蹊蹺,二嘛,包庇真兇,舍不得來抓他的少夫人,總得要編個像樣的理由。

“別打擾我睡覺。”說完便睡了過去,不知睡了多久,胳膊又被人一推,晏長陵腦袋嗡嗡響,眉心正跳著,便聽沈康道:“主子醒醒,嫂子來了!”

晏長陵悠地睜開眼睛。

什麽時辰了他不知道,只見適才還熱鬧的房間,此時鴉雀無聲,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的下屬,正擠在半撐開的指摘窗前,齊齊看著樓下,一人回頭,見他坐了起來,忙扒拉身邊的人,“主子醒了......”

“醒了?”

眾人又齊齊回頭。

晏長陵:......

沈康稟報道:“少夫人一炷香前到了樓下......”

晏長陵揉了揉頭,喝得有點多,加之又困,腦子渾渾噩噩,起身也走去了欞窗前,圍在窗邊的人風吹一般散開,替他讓開了空間。

晏長陵往下探了個頭。

酒樓的欞窗靠著道路,小娘子正立在馬車前,似乎來得匆忙,沒梳發髻,一頭素發沒佩戴任何珠釵,只用了一條緋色發帶綁住,身上的衣裳也樸素,披了一件月白色的單薄披風,風一吹,像是天下掉落下來的仙子。

這個好看。

察覺到樓上的動靜,白明霽緩緩擡頭望去,只見樓上的那張臉,紅成了猴屁股,連旁邊的燈籠都被他的臉色搶了光芒。

白明霽吸了一口氣。

酒量壯人膽,說的一點都沒錯,晏長陵沖她一笑,好整以暇地道:“這位娘子,好眼熟啊。”

白明霽笑笑,“回家。”

晏長陵更來勁了,不僅頭探出來,胳膊來趴在窗攔上,語氣調|戲地問她:“娘子是哪位?憑什麽我要同娘子回家?”

大晚上,酒樓的人只怕個個都在看他的笑話,白明霽依舊好言好語,“別裝瘋,下來。”

“我要是不下來呢?”

白明霽皺了皺眉,“那我上去?”

“好啊。”晏長陵索性手掌托腮,等著她。

白明霽還真沒去過酒樓。

酒樓太吵她不喜歡,胭脂的味道太雜,她聞不慣,不太喜歡勉強自己,想了想,擡頭看向趴在窗前的公子,“你再這樣,我不喜歡你了。”

她雖笑著,但語氣很認真。

樓上郎君面上的得意瞬間消失,戲弄之色也收斂了起來,起身回頭,轟走屋內看熱鬧的人,“散了散了,喝得也差不多,都回去吧。”

一群人忙著穿靴,紛紛與姑娘們道別,下樓時,樓裏的姑娘們還款款相送。

“世子爺,下回再來......”

白明霽看著下來的一堆的鶯鶯燕燕,沒什麽表情,直到一位姑娘擡手要伸向了晏長陵的臉了,才及時警示道:“摸了,要剁手的。”

那姑娘楞了楞,隨後“噗嗤——”笑出聲,“一個摸了要給錢,一個摸了要剁手,要錢又要命,奴家是萬萬得罪不起了,趕緊的,快把這金疙瘩送回去......”

悶了一個晚上,此時看到了小娘子的護食,晏長陵心頭總算舒坦了一些,當下把自己價值五百兩的衣袖擡起來,遞過去,“娘子來牽,不要錢。”

白明霽瞥了他一眼,“沒手?”

“有啊。”晏長陵攤開手掌,乖乖地遞到了她跟前,“也不要錢。”

白明霽沒立馬去牽,看了一眼後,問他道:“牽過姑娘沒?若是牽過了分文不值,我可不要了。”

晏長陵搖頭,肯定地道:“沒有,我太貴了,她們買不起......”

白明霽這才伸手,握住他手掌,拖著人便往馬車前走去。

小娘子力氣不小,晏長陵被她一拽,踉蹌了幾步,風撲在鼻翼間,適才還覺得熏人的酒,此時也變得香了起來,腳下飄忽,心也飄忽,回頭沖沈康道:“對了,那什麽,少夫人來接我了,我那馬匹用不著了,你幫忙帶回去。”

沈康:......

這事,用得著他特意交代?



兩夜沒睡,白明霽過來時在馬車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,如今把人領到了馬車上,便也沒了精力與他說話,把手邊上的水袋遞給他,“醒酒湯,自己喝。”

晏長陵沒接,嘴裏囔囔著,“頭疼。”身子一倒,倒在了她身上,“娘子讓我枕一會兒,好難受。”

白明霽:“......”

“還是娘子香。”晏長陵往她懷裏蹭了蹭,浮躁的心平覆下來,身在白雲裏嗅著軟香,再也不想起來。

白明霽沒推開他,過了一陣皺眉問道:“郎君身上什麽味兒?”

晏長陵都快要睡著了,聞言及時想起了自個兒練完功沒沐浴,又喝了這半宿的酒,猛然起身,屁股也挪到了窗前,生怕她再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。

白明霽楞了楞,“郎君不頭疼了?”

“不疼了。”

人已接了回來,白明霽沒再管他,閉眼打起了瞌睡。

到了晏府馬車一停穩,晏長陵先跳了下去,匆匆回了院子,進屋便同金秋姑姑道:“勞煩姑姑備水。”

等白明霽回屋,他已去了凈室。

白明霽洗漱過了,先回床榻上繼續睡覺,迷迷糊糊感覺到有個人躺在了身側,被她踢開的被褥又輕輕地搭到了她身上,隨後一只手從被褥底下鉆進來,環上了她的腰。

白明霽一把攥住他亂動的手,有氣無力地開口道:“睡覺。”

對方卻壓著她耳朵問,“我是誰?”

都快天亮了,白明霽沒功夫同他瞎鬧,含糊不清地打發了他,“晏長陵。”

對方似乎滿意了,沒再動。

白明霽實在累得緊,睡得不省人事,一覺醒來,外面眼光明媚,身邊也沒了人。

去凈室洗漱完,換好衣裳出來,便看到他從門外進來,寬袖挽至小臂,手裏端著托盤,看見她時脖子一探,問:“醒了?正好,過來喝粥。”

瞧來酒是醒了。

昨夜原本就要告訴他,但他去喝酒了,此時說也不晚,白明霽坐在了他對面。

晏長陵舀了一碗粥遞給她,“嘗嘗。”

見那粥與平日裏的有些不一樣,道他是想換個口味,親自跑了一趟廚房,“郎君想吃什麽,讓金秋伺和素商去傳話便是。”

突然想起來,兩人昨夜也跟著熬了半宿,只怕有不周到之處,白明霽道:“我再挑個丫鬟吧,郎君有要求沒?”

晏長陵看了她一陣。

怎麽,岳梁為她盛的粥,她就能吃。

好不容易消去的郁氣,又有些上頭了,沒答她的話,把勺子遞給他,身子往後仰去沖她一笑,直接道:“我做的粥。”

白明霽一楞,看向碗裏的粥,再擡頭看向跟前如玉一般的矜貴公子爺,脫口而出,“這麽厲害?”

“吃不吃?”

白明霽埋頭,舀了一勺放進嘴裏。

晏長陵問:“如何?”

白明霽點頭,“挺好。”

那是自然,他都嘗過了。

就這回熬出來的最好。

“多吃點。”晏長陵隨性把罐子一並推到她跟前,“吃完。”

白明霽:......

吃了兩碗,給足了他面子。

“多謝郎君。”白明霽放下碗,實話實說,“比廚子做的都好吃。”

“這有何難。”晏長陵面上又浮出了驕傲,自己給自己戴高帽子,“只要我願意做,沒什麽做不好的。”

白明霽看著他臉上的得意,神智有些恍惚,突然生出了一絲留念,很想定格在這一刻,與對面的人就這般柴米油鹽,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。

但她不能替他做選擇,收回心思,道:“我有事要告訴你。”

都是重生回來的,某種意義上,兩人算是同謀。

先前兩人達成一致,這輩子生個孩子,好好過日子,如今瞧來計劃有變,不知道他聽完後,還會不會願意沈下心來同她慢慢過日子。

是以,說話時,一直盯著他的臉色,“駙馬爺趙縝沒死。”

果然,晏長陵面色一頓,眸子裏的散漫斂去,認真地看著她。

白明霽又道:“從一開始岳梁便查出了那具屍體並非趙縝,趙縝早年家貧,穿的鞋子偏小擠到了腳趾,成年後腳趾帶有蜷縮狀,死的那人岳梁仔細查探過,兩只腳的腳趾均為正常人的模樣,岳梁懷疑他還活著,派人潛伏在狀元巷內,岳梁說.......”

“到底是大理寺少卿,你這般直呼其名恐怕不妥。”消息確實震驚,但晏長陵實在聽不得她這般叫人家的名字。

知道他們熟悉,但也不能。

白明霽一楞,頓了頓。

她說到哪兒了?

晏長陵等了一陣,見她遲遲不開口,問道:“岳梁說什麽了?”

白明霽狐疑地看著他,知道他小心眼兒的毛病又犯了,遂了他意,改口道:“大理寺少卿,岳大人,查到了趙鎮的落腳地,趙鎮詐死,之後跑到了國公府求救,郎君上輩子的死,必然與兩人有關,知道有人在問趙縝要東西,國公爺打算將計就計,將其藏匿於國公府內,想必是想引出背後在追殺趙縝的人,郎君接著從他手中把空白的聖旨騙了回去,恐怕也因此暴露了自己。”

“只是沒想到岳大人會揪住不放,前幾日岳大人已搜集到了證據,正打算呈給長公主,人還在路上,大理寺後院便起了火。”

燒死了岳老夫人,讓岳梁自顧不暇。

當初她以為自己的丫鬟失手,害得他失去了最為關鍵的證人,還曾內疚過,如今人還活著,白明霽也松了一口氣。

“人在國公府,不怕他跑,就怕有人要滅口,郎君若想報上輩子的仇,便去找岳大人商議。”說完白明霽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,“願郎君此次能大仇得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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